云和石塘龙亭山“功德碑”考

浙江处州石塘隘战役的背景、经过等问题，却未曾对战地云和石塘的百 姓，何以在战事发生65年之后，才为清朝主将傅喇塔立“惠献福公功德

碑”之举进行考察。本文通过考辨功德碑碑文及其背后的历史事实，揭示

了云和县百姓遭受三年兵燹的重重磨难，引发了清初人口锐减。在战地石

塘树立功德碑，反映了战地百姓不忘战争苦难、祈求和平、向往安宁生活

的意愿。关键词：石塘隘战役耿精忠傅喇塔功德碑-石塘隘战役简介清康熙十二年(1673)十一月，平西王吴三桂起兵云南反清。次年一 月，三藩之一的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州起兵响应，随后兵分三路入犯浙江。

龙泉、遂昌、松阳、云和、景宁等县很快被中路的耿精忠兵攻取。四月十 三日，处州府城被攻陷。十四年二月，耿精忠败出浙江处州府城，认为处

州府云和县石塘地方，是浙中入闽要隘，即派都尉连登云等二万重兵据守

天险达五百多天。康熙十五年六月，康熙帝令浙江清军弃温州，南下“速剿闽寇”后，

杰书、李之芳、傅喇塔等会师衢州合议，兵分两路南下夹击耿军：由杰书

攻打衢州大溪滩后，取道仙霞关向闽挺进；而傅喇塔则从处州攻取石塘 岭，向福建进发。至康熙十五年八月二十日，清宁海将军固山贝子傅喇塔

统兵数万，到达下石塘岭(今双港坳)备战，二十一日夜发起“石塘隘战

役”。经一日一夜激战，破耿营垒九座28栅，被歼七千余人，部将被擒49

282云和石塘龙亭山“功德碑”考名，取得了石塘隘战役的胜利，从而扫开清军进军福建的通道。笔者即石塘隘战地后人，从小就听父祖辈谈论石塘是瓯江流域兵家

必争之“关隘”。北宋宣和三年（1121）八月，方腊军余部洪载兵，曾

退至石塘隘口据险固守，宜至弹尽援绝全军覆没。宋末元初，处州张三

八在浮云至石塘隘一路，抗元达半年之久。元至正二十五年（ 1365）, 福建陈友定进攻朱元璋的处州地盘，没能冲过距处州八十多里的石塘隘，

就此败退。难怪耿精忠选择石塘隘据险固守！父老们还传说福建耿王屯 兵石塘二三年，石塘周边和几十里大溪（瓯江上游龙泉溪）两岸的村庄

百姓，都被杀光或逃光了。藩兵大败时，血流成河，石塘大溪、小坑水

都染红了。起初，笔者和多数人一样，认为石塘隘战役虽然残酷，但在石塘这个 弹丸之地发生，只不过是普通的小战事而已。但从浙江总督李之芳前后三

份奏疏看，石塘隘战役在平定三藩之乱的全局中，占有重要地位，是清军 从退却、僵持转向的标志性战役，也是清军平定三藩过程中攻坚克

难、大破天险的典型战例。因石塘一战后，清军两路夹击南下，势如破

竹，向耿精忠老巢福州逼近，三年难解的战局，仅月余即破，耿精忠宣布

投降。耿精忠、被清廷称为东西两巨寇，“时东西两巨寇既降，乃 得以全力办三桂”①，可见石塘隘战役在平定三藩的东部战场上，具有重要

意义，可与“平凉虎山墩决胜战”“衢州大溪滩歼灭战” 一起，称具有转 折性的三大战役之一。二为傅喇塔树碑建祠经过石塘隘战役的清军主将是固山贝子傅喇塔。耿精忠起兵攻浙江后，被 康熙帝任命为宁海将军，佐康亲王杰书进军浙江讨之。傅喇塔挥师收复台

州，与温州耿兵相持。在接到康熙帝弃温州，南下“速剿闽寇”令后，清 军议定兵分两路夹击耿军，即由杰书攻打衢州大溪滩后，取道仙霞关向闽

挺进；傅喇塔则从处州攻取石塘岭，向福建进发。取得石塘隘战役大捷

后，随即复云和、龙泉，很快入闽与杰书在建宁会师后直指福州。九月份

耿精忠投降。十一月，傅喇塔因积劳成疾，死于福州军中，年52岁。令发① 赵翼：《皇朝武功纪盛》卷1《平定三逆述略》。

283清史论丛丧归北京，赐重祭奠，谥“惠献”①。后人即称“惠献贝子”。战后60多年的乾隆初，贝子孙镇国将军德沛任闽浙总督。他倡立书

院，同时为平定东南耿精忠有战功、名声不错的爷爷树碑建祠。据《福州府志》记载，乾隆四年，闽浙总督、贝子孙镇国将军德沛，

在福州乌石山麓，建“惠献贝子祠”。次年八月，福建巡抚王恕为其撰 《惠献贝子祠功绩碑》文。②另据《西湖志》记载：“惠献贝子祠，在葛岭前濒湖。祀宁海将军固

山贝子傅喇塔。”③温州陈光熙编《明清之际温州史料集》一书，载有周声烦、周兆霖著 《固山贝子平定三郡纪略》文，载“时乾隆岁在庚申孟秋（乾隆五年七

月）”，温州总兵官，处道副使，知府大人，和永嘉知县等，在温州“西山

护国寺侧立固山贝子功德碑”④。乾隆六年（1741）,由回乡儒生王宗撰文，云和县百姓在石塘孤山立

《惠献福公功德碑》（简称功德碑）。这通碑现嵌砌在石塘龙亭山将军殿内

的西墙上，碑高2.38m,宽1.15m。碑下部有风化和少片脱落，但碑文基

本保存完整，竖式无标点。同治三年（18）,该碑文被录入《云和县

志》，但文字与原石刻文有些异同⑤。1966年“破四旧”时，该碑曾遭铁

钉敲凿，幸赖当时大队负责人言“敲有危险，凿太累，用石灰浆一抹省

力”而被保存了下来，也导致碑面因凿痕和石灰浆迹，有些字迹难以辨 认。这撰碑文人王宗，据清代《云和县志》及云和中街《王氏宗谱》记

载，为雍正岁贡，杭州新城训导，无生卒记载。按其宗谱嫡亲生卒推考，

王宗撰石塘“功德碑”时，年60余岁，是云和德高望重的士绅。他自谦① 《清史稿》卷215《诸王一 •惠献贝子傅喇塔》第30册，中华书局，1977,第57 ~

58页；并佚名《宁海将军固山贝子傅喇塔》，清指海本。② 《福州府志》卷14《坛庙》，乾隆二十一年（1756）刻本，第56 -58页。③ 梁诗正等辑《西湖志纂》卷7《北山胜迹》，《四库全书》本。④ 陈光熙编《温州文献丛书一明清之际温州史料集》，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

第 125 ~ 126、133 -134 页。⑤ 笔者在邻居王益强父女义助下，曾二次以同治《云和县志》所载碑文与原物碑文对勘，

发现县志所载碑文简化、改写了标题，也有遗漏或增改字、句的情况，尤其是碑文最后

一段题名人均未载人。为礼敬历史，故将“功德碑”原始碑文与县志所载碑文的考辨附 志于文末。284云和石塘龙亭山“功德碑”考“战后”出生“也晚”，经征询咨访上辈，酝酿撰文记之。①“功德碑”的董修人一倡立刻石并署名的先辈有30多人，因碑文破 损模糊，辨认不全。笔者查考同治三年《云和县志》和相关家谱，得知署

名者大多是云和各地兵燹幸存姓氏的后裔。其中有长田项氏项景昭、项秉

机父子，秉机时年29岁，56岁始获岁贡；石塘顾氏有顾厚昌为增生，也

是战地石塘顾氏的幸存者子孙：“石塘隘战役”那一年，他爷爷28岁，为 廩生，以逃难得以幸存；而在立碑的这一年，其战后第八年出生的父亲顾 世德仍健在，58岁，为增生。包括撰稿人王宗的两个儿子王思道、王思

敬。此外，姚廷術、姚廷斌、梅春宣、王逸等均是岁贡。②上述闽浙杭、温三地的惠献贝子祠、碑，流传至今者基本荡然无存。

唯在浙南山区的云和石塘战地，还保留着乾隆六年刻立的“惠献福公功德

碑”原物。立碑12年后，知县王栾建的“铭恩亭”早已倒塌。咸丰三年 (1853),由云和、石塘民间再筹资金，在石塘龙亭山铭恩亭故址，增扩建 成惠献贝子祠(惠献福公祠)，同时围入功德碑，老百姓俗呼“将军庙”。

2011年，云和县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时，惠献福公祠登记名为“将军殿”，

是主体为木结构的二层楼徽派马头墙建筑，三间一南天井，主楼进深13

米、宽10米，南大门面宽& 7米。木柱基古墩式，梁杭、標架、牛腿、雀

替上都雕刻有武士、花鸟、云纹等各式花纹，泥砖山墙，阴阳和瓦。20世

纪50年代，瓦屋面和马头墙曾被龙卷风损坏，修复时改成上下沿并四面出

水。至于伍承吉《凡例》所说石塘建祠有“今祠祀门中宜书'惠献贝子

祠的匾额③。笔者从小就没见过，可能是年间改庙为石塘小学做教

室时被拆除了，但将军殿的主体建筑结构，至今保存基本完好。三功徳碑背后隐含的史实耿精忠占云和三年，重兵据守石塘达五百多天的战争，给云和造成毁

灭性的灾难，成为地方历史上难以忘却的永恒之伤。这期间，老百姓都① 清同治《云和县志》卷11《选举》；卷12《人物》；《云和王氏宗谱》，2008年重修《云

和中街王氏分谱》，第9 -653页。② 同治《云和县志》卷11《选举篇・国朝贡生》；并长田《项氏宗谱》世系图和石塘《顾

氏宗谱》世系图。③ 同治三年《云和县志》卷首，知县上元伍承吉修《凡例》文。285清史论丛“奔走避难”，“十室九亡，荒芜满目”。这一事实得到云和正史私志的一致

肯定，无论是族谱书写，还是民间传说都在讲述“耿精忠占云和三年的战

争，给云和县人民带来无尽灾难”，340多年来一宜没有异议。清同治三年（18）所修《云和县志》中，序言、山水、学校、兵

制、祠祀、古迹、宦绩、人物、艺文、金石等篇，共有24处，提到耿军占

据云和三年，所造成的多方危害，尤其是“遭耿逆盘踞石塘，三载始平，

境内荒凉”①一句，集中道明了云和百姓遭受的灾难空前绝后。为此， 笔者专门查阅了云和县及石塘周边百余部家谱，同时走访了很多村庄。

现将近几年多方寻找的云和各地各姓家谱有关“耿害”资料，汇集

如下：石塘《顾氏宗谱》序载：“康熙甲寅，遭耿逆盘踞，石川族众逃亡

在外。”②规溪《叶氏宗谱》载顺宁庵因“耿乱筑营于近地石塘，军兵焚毁至于

此”。③刘坑《宗谱》载：“因闽耿叛逆，居人遁逃。迨逆剿服，唯翰祥

一人归，田园荒芜。”④石塘南山《蓝氏宗谱》载：“前明耿遂［逆］一乱，群盗掳掠。有始

祖……义存公，自福建迁至浙江省处州府云和县八都石塘南山居焉。”⑤《尤源尤氏宗谱》载：“福建耿王谋逆，伪将徐尚朝驻兵石塘，有陈兰

花（即通耿献处州城者）贼分屯高源……贼闻尤源素出绕勇，悉遁去。”⑥县前《柜鹿魏氏宗谱》载：“遭康熙耿乱，相继避地于云和沙溪里。”⑦小徐村《徐氏宗谱》载：“耿党犯云，居室被化为灰烬，所建故宅毁

于一旦……耿乱后，梅、叶、陈、吴、关、王、魏、刘、蓝等九姓接踵而① 同治《云和县志》卷io《宦绩》篇林汪远名下。② 光绪乙未增修《顾氏宗谱》卷首《序》，石塘镇顾友亮珍藏本。③ 光绪辛卯重修《叶氏宗谱》卷1,《祠基记•后庵祠基记》，石塘镇规溪叶英祥珍藏本。④ 庚午重修《宗谱》卷1,《文•徙刘坑记》《刘坑风土记》，江长雄（荣）藏。⑤ 光绪廿四年重修《蓝氏宗谱》卷首，乾隆四十七年《谨记》，下坑蓝银星、蓝家富家藏，

蓝文凤手抄。⑥ 2010年重修本《尤源尤氏宗谱》全1卷第四章《旧谱文摘》第428页录乾隆二十七年尤

宗价撰《忠勇列传》，石塘尤时亮珍藏本。按：陈兰花即通耿献处州城者。⑦ 光绪庚寅重修《矩鹿魏氏宗谱》卷6,《小顺过头世系》图说文，魏裕安兄魏关根藏。286云和石塘龙亭山“功德碑”考至小徐居住。”①桑岭根《宗谱》：“桑岭根者，缘桑姓所居，遭耿逆之变，举族逃 避，其地环虚”。②箸溪《梅氏宗谱》记乾隆修家乘时，有“康熙甲寅遭耿逆蹂蹒，岷公

避乱，遗失高祖寿昌司训”；记士超公“功德”时言其所存手书“经耿逆

□口□断篇残”；遗迹篇之“进福堂在五都溪口……遭耿乱碑毁无存”。③云和太原《王氏宗谱》王山头分谱序载“斯时乱离（即耿乱）之

后……修辑于始定之初”。④北溪《王氏宗谱》载：“国宾公，字继选，康熙间耿乱远离家乡，晚

年始有德公。德公中年始居北溪。”⑤渡蛟源《王氏宗谱》跋：“清初，因 枯地罹锋镐祸，土著寥寥，龙云边界荒遍野，垦植无人”，并“康熙间，

耿藩抗拒清命，干戈所及，浙地为虚”。⑥浦潭赤石《李氏宗谱》：“甲寅耿乱盘踞三载，旧谱尽已沦亡。”⑦云和樟坪《孙氏宗谱》：“清被耿藩抗拒清命，处属受锋镐，兵燹之

下，几成塩墟”。⑧云和务溪《宋氏宗谱》序：“自钱塘迁居云之岗头……于今三百余 年……因耿乱兵踞石塘蹂蹒三载，穷乡骚扰，奔走避难，谱竟归于乌有。”⑨睦田、象山《陈氏宗谱》序：“值兹兵燹（耿乱）之余，谱牒已遭灰

烬”⑩。① 2011年徐章土主编重修《徐氏宗谱》下册卷终之《谱余》篇，第639页，《徐氏与小徐

村的渊源考记》，云和县图书馆珍藏本。② 丙辰五年（1916）重修《宗谱》卷1,录道光二十八年江腾馄撰《桑岭根地舆

志》，桑岭根江国丛珍藏本。③ 2011年重修本《梅氏宗谱》卷首《旧序•乾隆序》，第12页；卷7《世德上•士超公手

书》，第22页；卷15《遗迹》，云和县图书馆藏，第12页。④ 2007年续修《王氏宗谱》卷首，康熙二十五年谱序，云和图书馆藏，第26 -27页。⑤ 丁卯（1927）重修《王氏宗谱》卷下《世系图》，云和县图书馆藏，第8页。⑥ 转引自2015年云和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印无为（黄育盛）著《客从汀州来》，第13页。⑦ 光绪癸卯（1903）重修《李氏宗谱》卷1《序》，嘉庆七年二十世孙殿英撰《序》，云和

县图书馆藏。⑧ 2015年重修《孙氏宗谱》卷上《贤能二•茂初公纪略》云和县图书馆藏，第66页。⑨ 2009年续修本《宋氏宗谱》卷首《历代序言•嘉庆七年序》，云和图书馆藏，第26页。⑩ 己卯（1939）年重修本《陈氏宗谱》上册丁部卷首，康熙五十一年谱序，云和县图

书馆藏，第58贡。287清史论丛云和坑头《柳氏宗谱》序“康熙十三年，闽逆耿忠贞遗［遣］伪都

尉连登云拒险石塘，贼四出搜山，为害尽久。”①司前《柳氏宗谱》序：

“清初耿精忠踞兵石塘，邑人俱避乱逃窜。吾宗携旧抄谱入山谷间。受风 雨剥蚀霉湿损坏。及清兵戡定归里，抄本遂失去数页”②。丰源《刘氏宗谱》：“自兵燹（指耿乱）以来，其简篇残腐，人物散 处。”③另据木堆《刘氏宗谱》序“三藩之乱以后，云和大遭屠戮，以致

沿溪一带尽成荆••••••土著绝迹。所能列举之土著，仅有城内司前之柳，县

前之梅，中街之王。他若云章之叶，小徐之徐，陈村之陈，系唐宋时来 云，历千年之风霜。”④云和外坪《廖氏宗谱》序：“耿精忠拒抗清命，欲以旧部子弟恢复明

室。清兵南征，闽浙几无净土……时枯郡罹锋谪矢尤惨，十室九亡，荒芜

满目。公于干戈既息，间道来云。”⑤隆川（英川）《林氏宗谱》序：“遭甲寅兵燹（即耿乱）之余，几希

失坠，先辈于仓猝间，尤幸图存，实为异数。”⑥云和荥阳郡《郑氏宗谱》：“吾族自徽来云，缮录旧谱……□□闽乱,

亲戚睽隔……书契一烬矣。”⑦长田《项氏宗谱》序：“唐僖宗避黄乱，迁松阳竹坑，六世迁浮云俊

义里长田……及本朝定鼎以来，又经耿乱，凡窜山谷间者屡矣，谱安得 完好? ”⑧高山村《邱氏宗谱》：“继闻浙省枯属之云和，自清初累遭兵变，十室

九空，田园荒芜。”瑞滩《饶氏宗谱》瑞滩始祖《自亮公传》：“初耿藩反

攻，兵扰云和，土著久遭兵燹，存者寥寥。”⑨① 2006年重修《柳氏宗谱》卷1,道光十七年谱序，云和图书馆藏，第6页。② 20年重修《云和柳氏宗谱》卷1,道光三年谱序，云和图书馆藏。③ 光绪丙午重修《刘氏宗谱》卷首，康熙二十八年序，云和图书馆藏，第16页。④ 转引自2015年云和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印无为（黄育盛）著《客从汀州来》，第13页。⑤ 2014年重修《廖氏宗谱》卷1《祖辈能人•和卿公》，云和图书馆藏，第102页。⑥ 己未（1919）重修本《林氏宗谱》卷首《旧序》，康熙五十五年序文，云和图书馆藏。⑦ 光绪年间修《郑氏宗谱》卷首，光绪谱序，云和图书馆藏。⑧ 辛未（1931）重修《项氏宗谱》卷首，《谱序》光绪二十五年旧序，云和县档案馆藏。⑨ 以上未抬明出处者均引自2015年云和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印无为（黄育盛）著《容

从汀州来》，第13、122页。288云和石塘龙亭山“功德碑”考《石浦张氏宗谱资料》光绪十七年旧谱序：“明时徙迁来云住居者……至

国朝初，奈遭耿乱匪扰，所有人财俱被糟蹋，先世所遗宗谱被毁无所。”①石塘位于浙江瓯江流域上游的龙泉溪畔，自古以来属古越蛮夷之地。

自石塘下游20里的堰头，于公元505年建成当今世界水利灌溉工程遗产

“通济堰”后，很快有了处州府、丽水县的建制。瓯江流域人口、农业、 水运和文化随之较快发展起来，当中之上游龙泉溪畔的石塘，据《处州 府志》《云和县志》记载，虽属峡谷弹丸之地，但为古丽水县西南“襟

喉”②，也是明、清时云和县东北的“咽喉”③。清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 要》述云和县为“要隘”和“东门”④。据石塘《顾氏宗谱》记载，明朝

时的石塘，拥有水运码头、古道驿铺、林木源口的农村小集镇优势，孕育

出石塘儒生十多名，有“石塘府之称”⑤。可知石塘周边几十里，明清时代

能开垦的土地都已开垦，适居之地都有村庄。查同治《云和县志》及光绪《处州府志》的“戎事”记载，从明景

泰元年(1450)剿平王景参后，至康熙十二年的二百多年时间里，瓯江两

岸石塘下游至处州府城，上游连云和县境，包括云和浮云溪流域的大片区 域。除与景宁、龙泉、松阳交界的部分山区外，都未发生过战事，百姓基 本安居乐业。⑥但经耿精忠占云和三年，重兵据守石塘达五百多天的战争

磨难后，笔者从小就听父辈说，石塘周边村的百姓都被藩兵杀光或逃光

To石塘周边绝户荒村的现象比比皆是。对此，笔者也做了专门调查。第一，明朝有居民，清代至今无考的，有长田项氏宗谱，联姻记载石

塘孙家地，元朝就有孙氏。明朝时，大毛垄、曹山、上弯和朱村下街等村

都有居民。第二，清初耿乱后迁入的家族有张兰的蓝氏，上坪、坑坳的郑氏，石

塘坑的王氏，西滩头的余氏，双港、高段的杨氏，南山、叶村坪、小坪① 2013年石浦张乃民编《石浦张氏宗谱资料》光绪十七年旧谱序，十五世孙ii奎撰，云和

县图书馆藏。② 万历七年(1579)熊子臣、何锥撰《精苍汇纪•丽水县》卷首地理篇。③ 同治《云和县志》卷3《山水(附形胜)》。④ 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94《浙江》六《处州府》。⑤ 石塘《顾氏宗谱》序言，二十一年(1932)重修本。⑥ 光绪《处州府志》卷12《武备志•戎事》；同治《云和县志》卷6《兵制附武事》。2清史论丛（西坪）、坪地、大坑底、定岗坟、下坑等村的蓝氏，及岚头的尤氏，坪地

塘的张氏等村庄。第三，据家谱相关记载数据推算，于石塘隘战役后迁入的家族有滩下

的陈、徐氏，石塘岭脚的艾氏，续莫号、石门坑口、石门坑的周氏，朱村

的吴氏，三姑堂的叶氏，上下金钟的郑氏等村庄。还有一些家谱未记清楚

或没有家谱。但笔者走村串户时，据有文化的老人说，耿王藩兵屯石塘，

周边和大溪沿岸村庄大多没了人烟，他们的老祖宗都是福建某地迁来的， 再问有几代了？ 一般都说自己是第十一、十二、十三代，显然都是石塘隘

战役后迁来的，包括太丫弄的甘氏，大坑头的叶氏及东黄叶氐，东坳、叶

山头、毛山、夏吴、汝姑、高原，并深度坑、高村、朱村埠头、小淳坑、

朱村口等村。因此，同治《云和县志》有村名记载却一直荒废的村庄有半

岭、桃树窟、吕山阪、坑头、石门坑口等村。第四，“石塘隘战役”后，明朝居民幸存下来的，仅有宋末元初的石

塘顾氏；北溪王氏，有“国宾公字继选，康熙间耿乱远离家乡，晚年始有

德公，德公中年始居北溪”；浦潭李氏，小顺的陈氏、王氏；张村（张川）

的高氏；及双港的王氏，规溪的叶氏，尤源的尤氏，并郑地的叶氏等九村 氏族。上述材料共涉及村庄40余个，一般正史、家谱和传说，均不涉及清康

熙十三年耿精忠占云和前是否早有人家？但笔者注意到，在石塘南面翻山 越岭近20里的刘坑村，有《家谱》记载耿乱前居住着刘氏族人；石

塘北面深山20来里的双岭根，后居的《宗谱》记载，原桑氏因耿乱

举族外迁；石塘东边二三十里山高林深的尤源、郑地等村，都有明代传下 来的家谱。石塘北山区的大毛垄、曹山、上弯等山村，也有明代建村的记

载。这就明白地告诉我们，在这些深山老林内的村庄，自明代以来都有世

居百姓。那离瓯江边更近、在“温、处经石塘去龙泉入闽的驿道”①旁，

自然条件也更好一些的上述石塘周边40多个村庄，更能肯定明朝时早有村 庄人家了。消失的原因只能是耿精忠大兵团屯石塘五百多天的兵燹灾难，

才造成百姓被杀或饿死或逃亡等结果。所以说，五百多天的兵荒马乱造就①李香珠：《处州古道》文附录《处州古道大事记》，\"唐代”，浙江古籍出版社，2011,

第223页。290云和石塘龙亭山“功德碑”考“石塘周边绝户荒村比比皆是”的传说是经得起考证推敲的。上述考证显示，石塘大败耿精忠一战，结束了云和县三年兵燹灾难，

迎来安宁的社会环境，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功德碑文“石塘破……父

老焚香，迎惠献贝子” 一说，笔者相信这是饱受兵灾苦难者纯朴的感恩之

举。但又为什么60多年后，等到闽浙总督、巡抚等地方大员力行倡导后， 云和人才想起立碑建祠呢？笔者认为，这要客观地分析。首先，瓯江上游

的云和县，是历史至今浙江省后进地方。历史上“其地穷辟，依山阻水”。 老百姓兵燹之余的当务之急是恢复生机。而这“恢复生机”，也不是今人

想象的只要几年工夫。然几十年后，文化落后的子孙安居有饭吃，却又淡

忘了。后正好碰上闽浙各地“崇祀”傅喇塔风起，才又重新勾起人们的回

忆。如果说纯粹为的话，最想的是当年的任职。然

石塘功德碑30多个董修人，用云和今天的说法，最高职别只不过是从事教

育事业的“退休老”而已。当年处州府、云和县没有一个现职参与。

可福州、温州的碑、祠，基本上都是当官人主建。所以说，石塘龙亭山的 功德碑虽然立于上官倡导期间，也不排除受风气的影

响，却真实地反映了老百姓不忘战争苦难、向往和平安宁的意念。四清初云和人口锐减的佐证同治三年（18）《云和县志》载云和“盖万山之中，无平畴沃野，

山又童童不毛”①，年征米不足7万斤，连同社谷，总计不足40万斤②。而

1年前的康熙十四年二月，耿精忠兵自败出处州府城后，大旋即退

守石塘，史载有兵二万（少说总有一万多）“负险固守”石塘营盘，至次 年“石塘隘战役”结束，共五百多天。按每日耗粮一万多斤计算，年需约

四百万斤。这对当年的云和县来说，是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当然有外

运之粮，比如瓯江水运。但最近的碧湖平原的粮仓已被清军复控，耿军占

据的松阳平原之粮，也无法通过水运过来。水路可通的唯有庆元、龙泉， 同样也是山区，筹集大量粮食难上加难。若从松阳人工挑运到石塘，一百

多里山路，翻山越岭谈何容易？故此不难想象，耿兵必如《功德碑》所言① 同治《云和县志》卷6《田赋篇》。② 按：这是“石塘隘战役” 188年之后的现实。

291清史论丛为“按户派饷”，或是成群结队以大刀长矛，从各筹粮点或石塘大本营，

四面出动收粮或抢粮。可想而知，周边的百姓还有活路吗？云和县境的瓯江两岸，浮云溪两岸到西南的梅源区域，是云和县百分 之七八十以上人口和可耕地聚集区。石塘正好在该区域的水、陆“咽喉” 处。故区域内百姓经历五百多天的催命威胁，被打杀而死或饿死的人当无

可计数。当然也有更多如上述桑岭根桑氏、刘坑刘氏一样，外逃奔命。由 此产生云和“境内荒凉” “十室九亡，荒芜满目”的景象，也是云和县有

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人口灾难。云和还有传说老百姓是被清军大破石塘时，耿精忠败兵一路“烧杀劫

掠”，及“滥杀无辜、企图报功”的追兵“斩尽杀绝”的，这是以讹传 讹。包括同治《云和县志》在内的史料都证明，石塘隘战役不是运动战，

也不是一路追杀战，而是仅持续一日一夜的破关围剿战，战火局限在石塘

隘周边五六里的范围内。被清军包围所杀的七千余耿兵，绝大多数是闽

人。当石塘营盘被破，清军大获全胜，已达破关扫障之目的，且清军经一

日夜苦战，也需休息，恐无暇追杀无关大局的逃亡败兵。即使存在耿精忠

逃兵一路“烧杀劫掠”的情况，也不能排除清兵在追杀过程中就没有“滥

杀无辜、企图报功”的行为。况经五百多天的兵灾磨难，石塘周边上十里 范围，能被败兵或清兵撞上的百姓，已寥寥无几。因此，耿精忠占领云和三年，当是造成云和县人口锐减的主要原因。

但到底锐减了多少人口？云和县志并无记载。云和地方文史研究专家王存

义（笔名王心白）先生认为耿精忠占云和三年的战争，使云和县“到处成

为白地，数十里无人烟，全县仅余五千余人，悲惨之状，无法想象”的结

论①，其根据为何不得而知。另据云和县政协文史委黄育盛估计“康熙十

三年至五十年前后……云和损失近万人”②。而石塘隘战役后，清实施 “以长以养”，农民“买犊归春农”，加上石塘隘战役后福建周边余民

纷纷迁入，故黄育盛认为这期间亦有“迁云和五千人以上”，相比损失，

人口依然入不敷出。另外，还有一个因素也导致了清初云和人口的损失，这即康熙四十八① 云和县文广新局编《云和民间故事集萃》（内部文史资料），2012年印，第9页。② 2015年云和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印无为（黄育盛）著《客从汀州来》，第285页。

292云和石塘龙亭山“功德碑”考年牛头山碳农彭子英率窑民起事，遂昌、松阳、云和响应者众。这场战争

涉及云和瓯江北岸与松阳、龙泉交界的一片山区。这些地方虽然是云和人 口较少的区域。但清军统领隆科多大开杀戒，于康熙四十八年三四月份,

自松阳石苍源经云和上述地区，再到龙泉一路追杀，彭子英等最后在遂昌

境内被灭。短短不到一个月，四县沿途百姓几乎被杀绝。①两相比较，笔者认为，耿精忠占领云和三年的时间长、危害最大。耿

兵“以军需匮，按户派饷，民遭拷比，死者委沟壑”②，在漫长的五百多天

里，老百姓被派粮兵打杀而死，或粮食被抢后饿死，还有被逼无奈外逃者

众多，云和怎能不“境内荒凉” “十室九亡”呢？云和百姓遭受兵灾磨难，

涉及包括县城、瓯江和浮云溪两岸等全县绝大部分人口密集区域，人口锐

减肯定最为严重。但人口具体锐减的数字，只有结合云和正史、民间谱 牒、民间传说及田野调查资料等进行深入分析，方可得出较为可靠的

结论。结语耿精忠占据云和三年、屯兵石塘二年，给云和老百姓带来空前灾难。 “全县仅余五千余人”之说，为云和后人进一步研究这段战争灾难史，奠

定了基础。③石塘隘战役最现实、最重要的意义，是结束了老百姓“民遭拷比，死

者委沟壑”和“生者复窜山谷，荡析离居，吞声饮泣”的灾难史。所谓

“父老焚香，迎惠献贝子”，实际上是在喜迎和平曙光的到来！而这块“功

德碑”的留存，正可警示我们战争会给百姓带来何种深重的灾难，子孙后

代该如何努力避免战争、捍卫和平！因为“士安于庠，农歌于野，老老幼

幼，以长以养”的和平安居生活，来之不易，每一个人都应当格外珍惜！附录：石塘龙亭山《惠献福公功德碑记•皇清宁海将军固山贝子恩绩① 参见无为（黄育盛）著《客从汀州来》五，《附录》“康熙年间云和战事：处州牛头山人

口锐减之谜”，第285 -290页。② 同治《云和县志》卷12,乾隆邑人王宗撰《宁海将军固山贝子纪功碑记》，参实物《惠

献福公功德碑记•皇清宁海将军固山贝子恩绩碑》。③ 云和县文广新局编《云和民间故事集粹》（内部文史资料），2012年印，第9页。293清史论丛碑》：云和枯之西鄙，群山嵯堞，灌木蓊翳，奸人跳穴其中，猝难攻剿。地

险然也。康熙甲寅耿逆叛于闽，贼兵自建宁来，轄輕势如破竹。【道 取郡城】，邑遂为贼薮。【迨】乙卯二月，【恢】复处郡。贼退空【踞】石

塘，控扼要害，与王【我】师拒战者数年【年余】。【如虎负嶋，自谓天—i— —J i •—险难拔矣。】丙辰八月二十日，【我】惠献贝子统师伐闽。抵岭下，与各大帅遥观

形势，诸帅皆曰：“嘻，险甚！”贝子诏【之】曰：“汝辈第力攻之，克不

克在汝；行赏，依取府城例，是在孤。”众咸踊跃用命。乃分满汉兵 为三。二十二日五鼓，并进奋击，得其寨，由圭【木】城至大营。贼众败

走。复攻其西，△露【爰及山麓深O】，贼巢破。【声甚赫】。北岸贼震

动。®【遂】渡河，取其前后垒。是役也，焚二十八寨。杀伪营兵七千 余。擒伪将四十九，咸斩之。基捐躯效命，鼓众而前者，副都统吴申

（沃）、巴都鲁，总兵官陈世凯等也。初贼至县，县无城郭，官先去以为民望。民负老携幼，匿林莽间。伪

令欲结民心，招复业。未几，贼自郡遁。负险固守。以军需匮，按户派 饷。民遭拷比，死者委沟壑；生者复窜山谷，【荡析离居，吞声饮泣】。日

引领附木采【于大兵之至，以苏我群黎】。忽见贼鸟兽散，疑石塘破, 【然】不敢遽出。有壮而健者，间道越山岭瞻我师，喜曰：“信矣”！父老

乃焚香，迎惠献贝子。二十五日，由县乘胜进闽。令监司姚启圣轸恤。残 疆民获更生。迄今，屋之焚者筑。田之荒者辟。士安于庠，农歌于野。老

老幼幼，以长以养。伊谁之力欤？昔【者，】丽水盗陈善恭、庆元盗叶宗留，一矿徒耳。正统间軽 【作乱】，旋灭旋起。致叶希八、王景参等盘踞浮云十余年始克靖。“耿逆”

率骆骆之众，分兵四出。而九首百足，推【椎】埋发冢辈，闻风响应，其势比矿徒万倍。未三载即底定。非惠献贝子用兵如神，出奇制胜，爭便剧

圣天子推毂之重耶?【曷克出民于险耶？】邑士民不忘德泽，欲勒石以垂永久。宗生也晚,i咨之遗老，稔其事而记之。谨拜手颂曰:宗臣笃生，勋猷灿炜。幼年提戈，纵横万里。

既挞荆楚，旋清南潴。闽孽跳梁，统师浙水。赤城氛消，瓯郡魂骇。休兵苍括，高秋西指。294云和石塘龙亭山“功德碑”考维兹石塘，坚守孤垒。 将军视之，虫沙毗蚁。 挥众环攻，鸟散巢毁。 深山父老，扬糜咸喜。

焚顶稽首，父母孔迩。 拥薫遗发，飙驰箭驶。

瞻望含泣，德施无已。 命彼监司，活我赤子。 浮云有溪，溪流有涂。 凤凰有山，山峰何鈞。

鸿功大烈，高溪莫拟。永永万年，鼎钟是纪。时乾隆六年岁次辛酉既望勒石。【浙江杭州府新城县儒学训导邑人王宗敬撰首事生：张时雍梅庆吴永年项秉机王逸王思敬叶秀枝叶秀张敬琳郑荣福贡监生：魏麟书

吴松年王茂口贡民：李光道刘□龙姚廷術孙延学梅春宣王思道

柳拱垣姚廷斌顾厚昌陈逢儒

王□口项景昭

郑□口魏荣宗□光显项春生陈□柱季□口柳□口王□口郑□口王□兴李□口陈若口蔡□口徐□口李□□】①（作者单位：浙江省丽水市云和县石塘镇石塘村）① 按：“璧舉華孃”这样着重号加下画线的文字，是同治《云和县志》卷7《祠祀》载《宁

海将军•固•山•贝扌纪功碑记》所有而现存的实物原碑没有的文字；【】内的文字则是实物原

碑有而同治《云和县志》没有的文字。\"O”为实物原碑内辨认不清的字，\"□”是实物

原碑内缺失的字；单独下画线的，是因碑面脱层或看不清，按志载碑文著录的文字。再

将1991年标点本与云和档案馆保存的无标点古本对照，发现\"邃”是\"遽”（碑文也为

“遽”）之误；\"里”是\"力”（碑文也是“力”）之误，原来个别标点也有误断者，已径 改。另外，现存实物碑文有董修人姓名，同治《云和县志》未录，在云和知县上元伍承 吉所作卷首《凡例》中有交代：\"兹于董修姓氏已另附碑文，故不复赘。”295